​​文/青春好暖和

温馨提示，全文2763字，阅读完约需7分钟

一、中产的原始焦虑

几年前，知乎有个好玩的问题《如何看待环卫工父母月入六千供女儿考七次雅思澳洲留学》。大概内容是，女儿出身一般，父母都是环卫工，本科在三本院校念英语，想去澳洲念个硕士，结果天分不太好，考了七次雅思才到6.5，得以顺利出国。

对此，有位网友的解答挺有趣的：

高票答主纷纷表示这篇文章是给别人灌毒鸡汤，女孩这是败家、巨婴，家里没这能耐，硬要上，澳洲找工作不容易，为什么不能踏踏实实留国内。

这很像另一个场景：

知乎中产去乡下玩，看孩子放羊，问：“你长大要干啥？”孩子说：“卖羊娶媳妇，生孩子接着放羊。”中产欣然一笑，回来写公众号：《穷人思维，让你一辈子摆脱不了贫穷！》

知乎中产去乡下玩，看孩子放羊，问：“你长大要干啥？”孩子天真浪漫地说：“俺要卖羊凑学费，然后拼了命报补习班，考985，念金融，刷GPA，毕业进投行，在北京买房，把城里小孩挤下去。”中产心中泛起褐色涟漪，脸色变了，回来哼哧哼哧写公众号：你一个放羊家庭，报那么贵的补习班，北京找工作那么难，你个巨婴，你父母含辛茹苦！有给你父母考虑过嘛！为什么不能踏踏实实回家放羊娶媳妇！

也有观点认为，像这种耗费父母极大经济成本，且后续投资回报高风险，不具有普适性的成功典范都是毒鸡汤，而我需要明确指出：任何一个主体，只要是在规则和法律范围之内的拼搏成功案例，都不算毒鸡汤，相反，建议你靠违背良知，撕毁契约，游走于灰色地带，利用不正当竞争手段和优势关系达到目标的，才是真正的毒鸡汤。

成功或失败，只是好喝不好喝罢了，不好喝还能捏着鼻子喝，而破坏规则炖出来的汤，是会害人的。这是我界定一碗鸡汤有毒与否的根本标准。

初心不对，用的料和道都是不合规、不道德的，炖出来的这碗鸡汤再鲜美可口，也是有毒的，因而，我在这个回答中看到了比在日常生活中更赤裸裸的中产焦虑。

当下，中产的焦虑是最显著的，因为上层阶级不存在焦虑，底层阶级不需要思考这个问题，只需要考虑繁殖成功与否，至于质量嘛不太关心，中产就不一样了，清醒的痛苦才刚刚开始。

在损坏规则的共识下达成的成就，都镌刻了一种无法抹去的深度原始焦虑。

二、可期待的橄榄型结构

在社会学界看来，中间庞大，两头小的橄榄型社会结构被认为是一种理想型现代社会分配结构，在发达国家，基本上都完成了这样一个形态的结构转型，而中间最庞大占比50%以上这个群体就是中产阶级，中产被看作在经济上有相对稳定的收入，在政治上有一定的法治、民主诉求，在文化上代表着创新与探索，它往往与专业化连在一起，不同于生产领域直接劳动者以及其他领域普通劳动者以劳动力价值为收入决定基本依据的方式，中产的收入直接或间接来自于剩余产品，他们的收入水平的决定方式有着自身的规律和影响因素，在形式上，又被认为主要由具有管理权利、专业技术知识的白领阶层，他们以知识的应用、行使管理权、特殊技能为主要的工作方式。

中产阶级是一个历史概念，它曾经是认识特定的社会力量、生活方式、消费方式、政治态度和经济实力的一种知识手段。但时过境迁，在全球化浪潮席卷各个角落的今天，世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在充满各种未知的新条件下，中产阶级是否还可以被用作一个有效的分析工具，帮助我们认识当代社会中社会力量的分层，以及不同的政治主张与生活方式，是值得怀疑的。
​
在任何现代化文明社会中，中产这个中间阶级都是维系社会稳定的主要力量，他们是矛盾的两极——上层和底层的缓冲带，其次，中产是引导社会消费的主要社会群体，这个群体在人数上成为社会的多数时，他们的生活、消费方式保证了社会有庞大、可持续的消费市场，从而拉动经济增长，成为一种经济稳定、持续增长的有力保障。

另外，还有观点认为，中产代表着基于“经济动物”本质而驯化出的温和、保守的社会意识形态，当这种意识形态占据主导地位时，极端思想和观念冲突的生存空间就变得狭小，这也从思想层面保持着社会稳定。

数据显示，目前中国的中产阶级占比还远未达到橄榄型社会的标准，而且这个群体在阶层地位爬升的过程中遇到的阻力越来越大，社会阶层流动中存在的不合理制度性障碍难以破除，中产的向上爬升和对下“卫冕”的地位焦虑都日益凸显，早些年，这些焦虑远低于依附现存制度的收益，一大批跟随市场经济开放依靠个人努力而成长起来的中产过上了体面生活，相当一部分群体赶上了快车，从冰封开往春天。

“什么是焦虑？”

而如今，人人都在承受工业化引发的“非预期性后果”，当下的中国工业化建设尚未完成， 民主与法治的进程也在艰难探索中，制度失控与道德失序的夹击之下，风险社会焦虑更多地扑向了中产阶级，快车仍然在前进，而春天，似乎并不那么近在咫尺了。

中产阶级以往更多地关注房子和孩子，房子是资产保值、增值的重要手段，代表着安全感和成就感，而关注孩子重视教育则是东亚社会的共同特点，中式中产则更多因为地位焦虑而重视教育投资，他们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继续接力，跃迁至更高的社会地位，但这个群体的祖国花朵，从我的观察看来是学业压力最大的一个群体，这种压力源于其父母内心深处巨大的不安全感。

社会事件的频发，让这群“经济动物”不得已开始思考和表达起来，他们不再像以往那样冰冷无情地以知识交换财富，觉得给资产加一个零可以解决十倍百倍的问题，很多人已经从雨后街头戏水的无知快乐感受到了水齐腰甚至齐脖的紧迫感，他们的经济性在伤痛后如结痂一样剥落，凸显出“政治动物”的血色。

公共舆论中，他们开始尝试表达自我，当然，中产阶级本质依然是市民阶层，而市民阶层的意识主要就是权利和法律意识，作为个人生存的基本堡垒，权利意识的觉醒与法律意识觉醒密切相关，因为权利只有得到法律的保护才会有真实地存在。中产阶级不具备统治权利，因此他们无法主导和决策，所以在全世界范围来看，中产随时处在要为自己的利益奋战抗争的地位，而且他们一般情况下都并非要诉诸暴力，而是诉诸于实际有效的文明抗争手段。

中产阶级的权利意识和法律意识的觉醒，有助于从原始焦虑层面疏通社会治理结构和运转逻辑当中的一些顽疾，进而传导至更广阔范围内的社会价值分配体系，促成橄榄型社会的构建，在这种中坚力量的推动下，一个不够理性的社会迈向文明社会的进程就会在行之有效的节奏下稳中向好。

在法国大革命中，中产阶级对社会变革和发展起到了极大作用。橄榄型社会的构建是一个艰难过程，虽然没有研究表明中产阶级对法治的形成起过关键作用，但中产阶级曾在历史上起过浪漫化作用的过去，不得不使我再一次寄理想社会构建的希望于这个能够更能够接受法治理想和制度的中坚力量群体。

中产不相信眼泪，他们会是一批“死磕派”律师，他们会是一群敢站出来说真话的知识分子，他们也是一个个说出心里话明辨是非的市民……

一个人人遵守制度，讲道德的族群才可能得到其他族群的尊敬，一个建立起相对完善的制度，监管到位的社会，是橄榄型社会的基石，如此，我们才可能迎来文明与法治的光芒照耀大地。

原文链接：中产不相信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