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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拉也会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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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我所遇见过的蛇

文/青春好暖和

温馨提示:全文共计8250字,完整阅读需约15-20分钟




其一






今天早上又被鸟吵醒了,半年不做一个梦的人又梦到蛇了,这次就索性把我从小到大亲眼见过的听说过的蛇都写出来吧,其实很早就想写这个故事了。
     
第一次听说蛇是我才五六岁,那时候小村庄沿着河坡散落分布,天阴阴,我和几个发小在玩泥巴呢,突然传来消息说,村里几个大人在翻草垛时发现两条大青蛇,说是比锄头还长,没在农村待过的朋友们可能不知道锄头的概念,一般也就两米出头吧!被抓住煲了汤。
     
我们小孩是只能有听的份,蛇肉都想不着更不用说蛇汤了,为什么蛇汤的优先级要优先于蛇肉,因为在那个村到没有退路的时代和地域,没有什么美食文化,自然没有什么惊艳之作,至于蛇肉这种非常规的食材,更是硬涩少味无从下口,但是尝过的人皆言,小火慢煲过半天的蛇汤,淹齿过喉便直入心,叫人始终难忘,不要太鲜美!
     
那神情,听的我们这些乳臭未干的小毛孩真真是眼睛羡成斗鸡眼,哈喇子流出来都发觉不了。
     
时至今日,我仍然没有尝过一口蛇羹,但是二十多年过去了,我还是能够非常清楚地想起来,在哪个物质匮乏的光景里,大人闭着眼睛嗦一口气形容好吃之物对我们那些小毛孩的震撼力有多深远,以至于每每我系着围裙在厨房尝到自己做了什么好吃一点东西时候,都会条件反射一样吸毒状仰面深呼吸一把,这是来自生命深处的记忆啊!
     
在乡野里,见得最多的就是无毒的细小水蛇,常在小渠边,水塘里出现,有时候也在路上看到它们惊慌着横穿过去,被打死的也不少,被过往车辆碾成
     
人越长大胆子其实是越小的,那时候我们见到水蛇,就是一顿赶,捉住尾巴,提着耍,蛇这时候就是一会儿幺鸡状全身无力像是被驯服了,一会儿鱼钩状拼命挣扎要挽回点蛇的尊严,一会儿水滴状张着嘴快要咬到捏它尾巴的手,我一般比较怂,到第三个阶段我就慌了甩手丢了,每次都被小伙伴笑胆子太小,说蛇是永远咬不到自己的尾巴的,和狗一样。
     
水蛇胆子小,也比较蠢,有次我们在塘边钓龙虾,忽而看到一只水蛇昂着脖子从塘对岸的水草里窜出来,旁边的人就喊我,快看快看,说实话,蛇游泳的模样其实挺好看的,水波细腻微小,没有一点儿声响。
     
快!快!把这傻蛇钓起来!!!
     
我听罢便抓起黄麻杆做的钓竿,朝那蛇游过的地方甩过去,蛇是很灵敏的动物,它一眼就瞧见了!!!
     
心就一下子就又紧张又开心起来,紧张是想它咬钩了可怎么办?待会怎么解?开心是想卧槽我居然钓了一条蛇,哥牛逼不牛逼?
     
没成想钩直饵咸这傻蛇也上钩了,蛇类捕食时候的风度不亚于猫科动物,但见的微微一跃,精准一击,那可怜的土青蛙还没有死透便入了蛇喉。
     
我扬竿往回慢慢拉,生怕这蛇溜了,但是令我们意想不到的是,上钩了的蛇真是傻到飞起,真的比人形ATM男都要蠢一百倍,身下已经都不是自由水域而是陌生的土地了,它还是扭着尾巴不肯松口,用棍子打它也不理会,我们心想这蛇是不是真傻啊!
     
这时有人说,唉你们看,这蛇肚子有点大,好像它怀孕了!我一脸不屑地笑他道,蛇又不是人,怎么可能怀孕啊,你是不是傻!
     
大家争执不下,最后达成统一意见,动手将它打死,用石头片划开肚子,几粒白色的蛇蛋簇拥着滑到泥里,带着血渍,带着温热。




其二



     
第二次见到大蛇是在我们上了镇小之后,上学的路有两条,一条是水泥马路,不收费的省道所以来往的货车特别多,安全性相比隔渠的小土路差多了,幽静阴凉,唯一不爽的一点就是要经过几个枯坟野冢,不过这也没啥,小学要下课很早,所以倒也不是很怕,但是慢慢地就传起来,说走到离坟地不远的地方,会经过一片高粱地,那儿有一大堆大堆的麦秸草堆什么的,总之就是很容易看到蛇的地方,有人看到一条大蛇。
     
听说了这个消息之后,从小路走去上学放学的人都少了很多,队伍越来越小,而我们几个好奇宝宝却始终坚持了下来,非要亲眼见到这个怪兽才成,这个传言越来越火的时候,经过那个草堆的时候我们都会特别留意,的确有几次听到了诡异的细碎声,像极了蛇鳞擦过草木的沙沙声,又恐怖又刺激,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是与众不同的,亲临现场的恐惧感再恐怖的恐怖片都给不了一半。
     
我们几个觉得蛇这么酷的生物,作息时间应该是很稳定的,那么我们每天差不多这个点经过这片草堆,就迟早有一天能窥见真身。
     
要不我们明天早点去蹲点?
     
我看行!
     
要是被咬了怎么办?
     
你傻啊,我们人多,蛇不敢咬我们的!
     
那行,明天我们快点吃完饭在桥头集合!
     
蹲了一天两天三天之后,终究是但闻其声不见其影,我们有点郁闷了,但还是不想放弃,因为那种声音能够明显感觉到是有什么大型的爬行类动物,甚至可能不是蛇!
     
发现未知生物的兴奋战胜了三个小孩恐惧感,接下来是连续的几个小雨天,那条有蛇的土路不好走了,我们只能走水泥路去上学,心里很失落,甚至走到那块草地时,都会停下脚来,朝着河对岸远远望去,想看到点儿什么东西。
     
天终于放晴,土路还没有完全干透,散发着泥巴和野草的混合香味,我们背着书包兴致冲冲地又回到了土路上,浑然不管脚下的鞋子弄得多脏了,只为去寻到那个怪物。
     
下午四点终于放学了,我们几个集合在学校门口,准备去发掘这个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长久期待过后,我的神经已经被幻想熏染成彩虹了,怀揣着能够碰到狂蟒之灾那样的场景陪两个小伙伴鬼使神差地走向那片大蛇可能出现的草堆地,我们静静地躲在阴凉的高粱地里,尽管甘蔗叶子很锋利,刺的人不是很舒服,但我们仍然耐心挤在里面,希望今天能见到点什么新鲜玩意。
     
甘蔗分泌出来的白色粉末弄得我们脸上胳膊和腿上都是,高温酿的甜味如游丝细微钻入鼻孔,我们却完全不以为然,一声也不敢出盯着那片萎落的草堆,连蟋蟀都逃不过我们的眼睛。
     
咱们等到什么时候?
     
嘘,你小点声,别急,老师才教的,世上无难事
     
对!只怕有心人!
     
听到声音没有,一点一点的!!!!!
     
别吵,一阵风而已!
     
在后来的很多时间里,我仿佛都在一直印证着那天那个观点,有些东西你专心去等却是失望而归,不经意去找它却跳到你面前跟你say hi.
     
但是那天,我们等到那条大蛇了!!!
     
在动物园之外的地方我们再也没有看到那么大的蛇了。
     
它似乎是从河岸边边上钻出来的,鳞片闪耀着太阳的光芒,譬如金缕衣,眼珠子亮黑有神,冷峻的杀气看的我们整个人呆住,扶住了摇摆的甘蔗,大气不敢喘,我对蛇类没有爪子却可以以优雅的曲线身姿爬行感到非常惊奇。
     
甚至我在想,要是我的四肢被人砍掉了,那我在地上蠕动的样子会有多难看。
     
天生的杀手!
     
那条大蛇我估计得有接近3米长,最粗的腹部要接近,怎么形容呢,板车轮胎那么粗,板车轮胎有多粗呢,一瓶500ml纯净水那么粗,头部则像是精致的艺术品,跑车一样的流线造型,却又棱角分明,攻击性非常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
     
我们三个硬生生被镇住,不约而同目瞪口呆看着它迅捷轻巧地溜过枯草堆消失在灌木里,潇洒的鳞片摩擦发出清晰的噼里声响,心跳迅猛加速,生怕它发现我们的存在,那种视觉与听觉震撼是IMAX永远也给不了的。
     
多么标致俊美的野兽啊!它一定是这片土地的王吧!
     
就这么一次,亲眼瞧见明显迅猛于常物的怪兽,后来我们再去想见也没见着了,当然,也实在没有那个胆量了,后怕是一件越想越恐怖的事情,是吧!




其三


     
     
当时的村子远离人烟,方圆几里除却十几户人家,都是望不尽的田野河流树林,村民们一般农作物营生糊口,也有年轻人,头脑活泛又能够吃苦,开始饲养鸭子,这比种植水稻小麦棉花黄麻等经济作物要强很多了,至少每天我都可以在河岸上捡几个鸭蛋回去烤了吃补补营养。
     
听起来致富小康的路就很明朗了,但是饲养家禽有一个问题,就是流失问题要比农作物严重的多,因为禽类单体价格高,重量轻,易于运输,因此成为不少贼人觊觎的对象,所谓偷鸡摸狗,没人听说过偷米摸麦的吧? 
     
村里这位叔叔,刚开始养的很顺利,看着鸭子一天天长大出栏生蛋,镇上来人开着三轮汽车来买鸭子不知道多高兴,数着带着油腻的钞票,口水直飞,泡沫星子喷了鸭子们一脸懵逼。
     
可惜好景不长,小农经济几千年来在我朝都发展的不太顺利,饿不死也撑不死,这位叔叔每天放完鸭子回来,赶进栏的时候都会数鸭子,养了一段时间之后,刚开始发现少一只鸭子,他也没在意,以为自己数错了,但是隔了两天之后再数,发现又少了一只,因为他虽然靠这群鸭子谋生,但是吃一起吃睡一起睡耍也是一起耍,所以他是直接排除了人类作案的可能性,但是如果村里有狗趁他睡着叼走了,一个村里的肯定会告诉他的呀,难不成是黄鼠狼?可是村里的老人纷纷说黄鼠狼个子那么小,不会三两天就吃一只鸭的。
     
这就奇了怪了!江汉平原鱼米之乡可是从来没有过鹰啊!
     
那叔叔专门挑了一天月明星稀的晚上,佯装睡在草棚里,看看到底是有什么贼人干见不得人的勾当,连着听了三天,整个人都困得不行,鸭子数了一遍又一遍,却一只没少!
     
难道真的是村民干的?不应该啊,有好几家都搬到几里外的马路边上,村里拢共就十户不到了没有什么精壮男人,大家都是关系非常好的,想要吃他的鸭也会自然开口村情价买的吃,不存在要半夜去偷了,鸭棚在河岸边上,离几家住户隔了一个河背,晚上的河道泛起星光,偌大一道透明带子,大晚上也是静的渗人,自然是没有妇人敢来偷鸭的。
     
问题出在哪了呢?
     
第四天上午他照例去溜鸭,几百只鸭若无其事地排队左一拐右一拐争相着跳进河里嬉戏,看着鸭子们扎进水里然后又抽头出来将水甩到别的鸭子脸上,其乐融融,他陷入了沉思,虽然说鸭子有几百只,但是三天两头这么丢也经不起啊,换谁谁郁闷不是。
     
那这案子怎么破?他气恼地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抖了一只芙蓉王出来,刮了火柴点燃大口大口地吸了两口,望着远处灰白色鸭群,一点招也想不出来。
     
突然,河岸边上的鸭群呈一只圆扩散开来,像极了石头入水,显然水里有什么东西吓着他的宝贝鸭子们了,鸭子飞了,他也跳了,赶紧喊旁边在劳作的村民们快来看,到底水里有什么东西,一辈子都平平淡淡的老实人哪里见过这种稀奇事,丢锄头的丢锄头,丢帽子的丢帽子,赶到河岸上观看,只见的一直鸭子羽毛落了很多在水里,翅膀还在挣扎,头在水里起不来,混浊的河水里仿佛有一只环状黑影在扭动!
       
蛇!
     
妈呀太恐怖了,我只是在放学回来后听到了大伙的描述就已经觉得非常吓人了,旁边的几百只鸭观众惊呆地看着那只可怜的同伴缩成一团,岸上的十几个人类也手足无措,谁也不可能跳下水去救一只鸭子对吧?
     
胆大的年轻人拿起脚下的土块就砸过去,砸了两次终于惊到了嫌疑犯,它衔着鸭质就往岸上跑,鸭质还在挣扎,在快要上岸的时候鸭质挣脱了蛇口成功获得自由变回鸭子,岸上的人都被吓到了,乌黑的蛇身硕大又灵活,一下子就窜到半人深的草里去了。
     
令人惊奇的是那只鸭子居然没什么大毛病,耸了两下翅膀继续没事一样回到鸭群去了。
     
村里的老人说,这么大的蛇他们活这么老了都没见过,今天这鸭子让大家开眼界了,鸭主人一高兴,好,那我去把那鸭子捉来给大家下酒!
     
河对岸的草太深,那里又有一个老水闸,水流湍急,苔藓遍地,湿滑险峻,村里人都猜,那条大蛇的老窝应该就在那里,但是一直没人敢去探个究竟。
     
万一,那条大蛇只是被派出来给母蛇觅食的呢?
     
后来搬离那里,我多次探访那个老水闸,却一点也瞧不出什么异样,也许那条大蛇的后代早就灭绝了吧。毕竟,树砍了很多,河坡也用水泥加固了,早已没有什么栖息之地了。





其四

     

     
新搬了村子,沿着公路而居,人类很密集,不再向之前那样分的很散,而是一屋接一屋,妈呀,终于有点21世纪的感觉了,当然,那时候绿植还没有开始被破坏,十几米高的树的林子还是有很大一片接一片,有一处沿河的地方有一棵野生葡萄树我们非常喜欢去玩,葡萄藤的韧性非常好,我们经常抓着藤子从河的另一边荡到另一边,度过一个又一个炎热的暑天与秋天。
     
小孩子很多,而葡萄树只有一棵,所以有贪玩的人在耍的时候,其他人就得等着,然后轮到我和阿超排队了,我俩无聊地在树周围溜达,东翻翻西翻翻,拿着枯树枝这里敲敲那里敲敲,阿超喊我名字,我说咋了,他说你来看这里面是个什么东西,好像树叶子啊!
     
我踢了两脚土说,什么啊,走过去发现他是要我看一个树根洞里面,光线比较暗,我也看不太清,反正就是纹理非常明显不是土壤,但是树叶子也不会有这么大一坨啊!
     
你说是不是蛇啊!
     
瞎说,哪有蛇是土的颜色的?
     
我听人讲,有一种蛇就是土的颜色,而且它很聋,听不到声音的,就是土聋子蛇,说是会咬死人。(有兴趣的朋友可以搜下:土公蛇)
     
听到这里,我的心猛地一悸,汗毛就如同收了指令一般齐刷刷地竖起来,这时候我已经很害怕了,但是仍然很装逼地说,怕毛啊,他还能有我们跑的快不成!我嚯嚯地冲树根那里嚷了两声,那个东西一动不动,冲阿超笑着说,是吧,蛇很怕人的,这就是个树根罢了!
     
不是啊,这种蛇是聋子的!它听不到声音的。
     
那你拿棍子戳戳看!我便把树棍递给他,他不敢接,问我说,我帮你看着,它要是动了我们马上就跑,你不是说蛇没有人跑的快吗?
     
我赧然,那你跟我搞一只长点的棍子来!太短了我怕它咬着我了!
     
阿超便立马去给我寻新的棍子,我握着手上这根一米长的棍子手上已经有点发抖了,因为我觉得这么有纹理的东西即便不是蛇也一定是什么我的认知领域里未知的东西,说不定是什么人丢在这里的邪恶之物?
     
总之,未知对人类来说就意味着恐惧。
     
我很好奇地继续观察那团树叶,仿佛看到了一点点蠕动,但又总觉得自己是幻觉,努力眨了眨眼睛,定睛一看,妈的确实在动!
     
但是我这时候像是魔怔了一样,定住了不敢动,胸膛已经害怕到起伏了,却挪不动脚步,我生怕我一动就会被它发现,跳出来跟着我跑,我刚刚说的蛇跑不过人都是吹牛逼的啊,我特么又没被蛇追过怎么知道蛇追不过人!
     
谢天谢地,阿超终于找到长点的棍子了,他朝我走过来,我头都不敢回的死死地盯着那团树叶,嘘了一声示意他安静,他便蹑手蹑脚走过来,我小声说,好像是蛇!
     
我早就想说了。。。。。。这娃估计也吓着了
     
那你还让我捅蛇窝?!
     
不是你说的蛇跑不过人吗?
     
那你来捅!
     
你捅嘛你手长!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当初估计也是很害怕的吧,那我捅就捅好了,反正我今天穿的布鞋,可以跑得飞起来!
     
我于是从他手里接过那只长棍子,慢慢抬起来,这一刻,我觉得再也没有比这沉重的树棍了,费了我翻单双杠的力气,才一口气戳了进去,只见了那团树叶迅速散开来,呈现出一条恐怖的蛇形,我的妈呀!它的脑袋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了,凶凶地与我对视!
     
十岁的心脏还很弱小,但是已经快跳出来。
     
几乎是快要哭出来,我喊了一声,跑!!!啊!!!蛇啊!!!
     
葡萄藤上的小伙伴也吓得掉下来,鞋子都来不及捡,撒丫就跑,屁股后面带着一路黄色灰雾,一路跑到马路上坐着喘气,还不敢回家,生怕它会跟我们进屋,看到路上的货车来往,第一次觉得还是现代文明好。
     
丛林探险什么的,太可怕了!
     
后来那棵野生葡萄树就被砍掉了,我一点儿,也不怀念,因为野生葡萄实在是太酸太难吃了。


其五


     
     
最后一片茂密森林被砍掉的时候,我还在上初中,仍然是调皮的很,当然了,在学校里我是很老实的,从来不调戏女生也不打架斗殴。
     
村民们都传言,国家会对与马路相交而过的河道进行拓宽,河两岸的林子都要被伐掉,也有的人不信说,传了这么多年了,这么大的工程都是雷声大雨点小。
     
直到有一天放学回家,我看到有架着全站仪的技术人员在河岸进行测量工作,我才晓得,这一天还是要来了。我不是很开心,因为我喜欢绿色,喜欢茂密的森林,它能给人安全感,也许也因为能够唤醒我作为灵长类动物基因最底层那种刀耕火种时代的记忆,总之,我看着河岸那一片野性十足的森林,站在桥上背着夕阳,望着土黄色河水从西往东流,有点替它们着急。
     
为什么你们不会跑啊?
     
我和阿超约好周末再去树林里玩耍一整天,树之将死,其叶亦葱,告个别吧还是!
     
星期五放了学我们就疯狂骑车回家了,下着毛毛细雨,我和阿超慢慢走过去,河面上漾起无数雨花,我们从小到大都不打伞,笑呵呵着钻进树林里,瞧了瞧那些熟悉的鸟窝,闻了闻熟悉的树木味道,可以说是非常森系了,可惜那时候太穷买不起照相机,要不然我也拍几组写真的。
     
阿超边翻河边的石头看有没有螃蟹,边问我,你说这些树没有了,那些蛇啊鸟去哪里啊?
     
鸟可以飞到别的地方去啊,蛇要是能爬那么远也行啊,不行的话也没办法了,不能改变这个世界就改变自己呗,没有树就在草里生活啦!还能饿死了啊!我很不屑他这些弱智问题。
     
也蛮可怜是不是,还好人类的房子不会被外星人拆掉。
     
废话,人类可是统治地球的生物!再说了,UFO是假的啦!我前天看书上面都写了,尼斯湖那个水怪也是假的人造的,哪有什么外星人啊!
     
我妈说前些住这林子的老奶奶在家门口发现一条好长的菜花蛇了!(此处菜花蛇乃我们当地误称,感兴趣的朋友们可以搜下:赤链蛇)
     
那个红色的蛇啊!我感觉这种蛇要比那个土聋子要屌!看着就厉害!小男生们无论什么东西都要比一比谁厉害,最无聊的当属孙悟空和奥特曼哪个更厉害了。
     
我觉得土聋子屌一点,因为电视里面讲会伪装的动物要么是聪明的要么是很毒,你看它这么聋那就很傻,说明它一定很毒!我第一次觉得阿超讲的也很有道理,为他鼓起掌来。
     
你慢点,小心惊动这里面的蛇了!
     
我可不怕,我可是戳过蛇窝的人!
     
咦~还没碰到就跑了,裤子都快跑掉,这也叫戳过?
     
那等下我们看到蛇了你戳?
     
先找到再说吧!
     
明明是告别之旅,不知道为什么又被带节奏带成寻蛇之旅,男人啊,果然不专一!
     
这片森林因为是上个世纪挖河种的树,所以林子也不是很大,这里简直太熟悉了,我们坐着休息了一会儿,在地上摘了几朵野草莓解解渴,又开始打起黄豆鸟的主意来,这种鸟像麻雀但是比麻雀更小,喜爱在低矮的灌木里面扎窝,掏它们的窝对我们来说简直不要太家常便饭。
     
但可惜时节不对,几乎个个都是空窝,破败,残旧不堪,甚至有的已经结起了丝网,看起来是很久没有住鸟了。
     
来来来,搞点新鲜木耳回去,炒肉好吃的很!阿超说罢开始撕树上的原生态木耳。
     
能不能搞点正经事啊你!今天是过来找蛇的啊!
     
我可没说啊!你要找蛇吗?你找到蛇了要干嘛?抓回去养还是吃?待会天要黑了,赶紧回去,等下鬼都出来了,他做了个鬼脸。
     
心虚?不存在的,我从来不相信有什么鬼,我这个树洞那个树洞瞧瞧,不信今天找不出一条蛇来,我非得找到才会死心。我就这么犟,而且一直犟过来了。
     
等下你找到了我跟你发个奖状吧,找蛇大王行了吧!
     
哎你听,听到癞蛤蟆叫没有?感觉有情况啊?我的神经紧绷起来,因为直觉告诉我,癞蛤蟆在求偶或者唱歌状态绝对不是这个声音,这种声音明显微弱了很多,而且可以察觉出来一丝丝绝望,这只癞蛤蟆在求救,肯定有事情!!!我严肃地对他说。
     
我又不是聋子,听到了,你上辈子是癞蛤蟆啊听得懂蛤蟆语了还求救!
     
跟你打赌,动物发出哀怜的声音都是有明显特征的,你打你你家狗子它叫的声音和它看到你回家开心地叫的声音肯定不同的!
     
那我们快快快找这只癞蛤蟆吧!
     
寻声而去,终于在一棵老树底下发现了命案现场!!!
     
一条很瘦但是盘了好几圈的赤链蛇嘴里含着一只肥肥的癞蛤蟆,癞蛤蟆的嘴巴已经鼓起来了,四肢无力地耷着,完全动弹不得,比被枪顶着的人质都要惨,这条蛇几乎把整个树洞整个塞满了,红色和黑色的色环对比非常强烈,在没有颜色的破树洞里非常扎眼,第一次亲眼见证捕猎现场的我们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
     
拯救这只癞蛤蟆!
     
大蛇死死盯着我们,生怕我们要抢走它嘴里的宝贝一样,尾巴开始轻轻颤动起来,脑袋也立高了几公分,摆出一副警戒的姿态。
     
我让阿超去找一根长的棍子,这次我要亲自把癞蛤蟆从蛇嘴里救下来,搓了搓手又撩了撩腿,我感觉属于自己的光辉时刻终于要来了。
     
你和我一起去吧,我怕。。。
     
你怕什么,这么大一条蛇都在这里了你怕毛啊!
     
不行,我怕,你说这么大个树林怎么可能只有一条蛇呢?我们还是走吧!
     
听他说完这句我整个人都不好了,我开始满脑子都是每棵树下面一条蛇的场景,越想越恐怖,但还是故作镇静地说,没事,你是鬼片看多了吧!哪有的事啊!走我们一起去找棍子。
     
我和他两个人心里慌得不行,找不到长的棍子了,直接现撇了一株幼树,两个人抬着就朝那条大蛇走过去,可谓是雄赳赳气昂昂。
     
但当我们赶到案发现场时,树洞里已然空空如也,那只癞蛤蟆兀自蹲在外面,鼓了鼓腮帮子,呱地叫了一声,然后蹦到密林深处去了。
     
畏罪潜逃了。
     
只能悻悻而归,我们商业互吹着,哪天一定要捉到这条大蛇,卖到餐馆去。
     
然而等到我们一个星期后再兴致冲冲想去树林里抓捕那个在逃通缉犯时,映在我们眼前的只有忙碌的推土机和挖掘机,咆哮着抹平了一切,所有所有所有的绿色都化为了黄土。
     
我和阿超站在桥上久久说不出话,自行车的站架也没打,就倒在那里,感受着大型挖掘机的爪子震动从河岸传到桥墩上,然后传到油腻腻的链条里,再传到我们俩心里。
     
后来我们听说,推树那天,有人请了个抓蛇的老师傅,去林子里跑了两趟抓了二十几条蛇,摆在桥头售卖,有人相中一条大青蛇,让抓蛇师傅现杀了回去直接炖汤。
     
杀完了的蛇剥了皮,白里透红的肉身还是会扭动的,在清澈的井水里看的特别清楚,而弃掉的蛇头,眼睛瞪的很大很大,你用棍子去戳它的嘴,它还会咬一口。

原文:《我所遇见过的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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