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后,我在上海找了一家公司实习。
魔都寸地寸金,房租高的离谱,左挑又挑,选了个有公用厨房卫生间的小单间。
这是个小套间改成的两户,旁边的租户是个身材高挑长相漂亮的姑娘。
犹记得第一次见面,我有些心动,礼貌的向她打了个招呼,她只是冷冷的斜了我一眼,径自进房关门,并没有一见钟情的意思。
好吧,那就井水不犯河水,各住各的。
入住第二天,就起了冲突。我和她的生物钟竟然相同,起床匆匆去上卫生间,发现里面反锁,已经被她占用了。
我腹痛难忍,手捂肚子在外焦急的转圈,不停敲门询问好了没有。
可能是催太急惹毛了她,里面竟传来了玩游戏的声音,这货存心是要憋死我!实在扛不住了,我直奔一里外的公厕……
吃了一次亏,我长了记性,第二天,我早早起来去了卫生间。
快结束了,门外传来焦急的敲门声,三连问:好了没?多久了?
我想起昨天的狼狈,突然恶作剧心里上来,淡定的打开手机玩起了游戏。
外面咚咚咚踹门,我心中暗笑,就是不搭理,她恶狠狠骂了一句“有病”就走了。
细听了一会,真没动静了,我这才慢腾腾收拾,开门。
门却打不开了!又拽了几下,纹丝不动,这个三八居然在外面把门锁了!
那个卫生间的门外有个排链,平时用完都是随手挂上以防打开看着不雅,没想到被反锁了!
我用劲咣当着门,企图用震荡把排链晃掉,然而一点用也没有。
咋办?眼看快到上班的时间了,无奈之下给房东打了个电话,房东听完我的求救,不厚道的笑了,说她在欧洲旅游,问我能不能坚持到她旅游回来……
初来乍到的,没有朋友,想了又想,最后给老板打了个电话……
晚上我早早回来,坐在门口等那小妞下班兴师问罪,但我还是想多了,等到半夜她也没回。
此仇必须得报!我不动声色的在等机会,那小妞像是知道我要整她,接连几天早上出门都是直奔外面公厕。
但她还是有失手的时候,夜里听见她在卫生间洗澡,我蹑手蹑脚开门,贴心地为她在门外挂上了排链……
不一会,果然里面炸锅了,咣当咣当的拽门声,伴随着“哈卖批开门”的叫骂,最后大喊:再不开门我报.警了!
我这才懒洋洋的出门:吵啥?艾玛谁把门锁了?
锁刚打开,她猛地推开门,呼哧大喘着气吸氧,卫生间排风扇是坏的,她脸上憋出了两片红通通的高原红,我见势不妙想跑,晚了,她一把揪住我胳膊上的肉转着圈拧,另一只手大耳刮了铺天盖地,一直打到我房间里。
得亏我桌上有切好的西瓜,她连吃了六块,还说没顺过气,把剩下的半个瓜也抱走了。
正月里的西瓜,贵的冒血,我望着乌青乌青的胳膊,心疼又肉疼吼了句:你重症监护室出来的吗要吃一个大西瓜顺气?你不先锁我,我会锁你?
远远传来一句:我是随手的,你是故意的,性质不同哈!
尼玛不是故意的鬼才信!
这娘们鬼子扫荡一样又打又抢的,不大好惹,还是老实点算了,早上我定好闹钟去如厕(怕晚了又跟她赶在了一起),刚坐马桶上不放心,把门推个缝一看,果然这货睚眦必报,缩脖蹑手蹑脚正准备来锁门!
我吓的提裤子大叫:干啥?!
她一扭身飞奔进房,喊了句:不要脸!上厕所不关门!
我完全无语了,用手把门支了个缝窥视着,她又开门看了一下,见我提防,这才作罢。
如果大家都就此罢手,也就没有后面的事情,然而普天之下的女人都是小心眼,那天眼看她已经出门,我放心的关门正在如厕,忽听外面排链一响,赶紧起身拉门,已经晚了,又被反锁了!
她哈哈大笑:谁让你锁我的?乖乖呆着吧!
再次请老板叫人开门,那边挂了电话,无奈请了开锁公司,师傅到了强忍着笑,说这是他一辈子开过最简单的锁。
我妥妥断定这个小妞大脑不够用,并发誓要跟这个神经病战斗到底!
早晨我强忍着不先上厕所,眼瞅那小妞憋不住了,刚进卫生间,我听到里面有哗啦哗啦解皮带的声音,迅速去锁门。
门一下打开了,她揪着裤腰大喊:干啥子?
我一缩脖回到房间,再开门发现她仍怒目圆睁揪着裤腰痛斥:无聊不无聊!男女有别你知道吗?一个大老爷们!
“呵呵,你也知道无聊?”我冷笑道:“把开锁的一百五十块钱赔我,啥都好说!”
她“哼”了一声:“老娘不上这个厕所了!”
说完真的出去上公厕了,我痛快的洗漱如厕,哼着歌曲去上班了。
第二天,早上我开门正要去卫生间,发现她的门有条缝,一只眼睛正在贼溜溜看着,见我朝她这里走来,呯的关上。
我强忍一肚子火,恐吓她:再锁门我就把你给办喽!就问你怕不怕吧?
没想到她哈哈大笑:好啊好啊,老娘还没被人办过呢,来呀,你来呀!
如此的厚颜无耻,我真是没有办法,在里面蹲着总是防她不是个事,我去了公厕。
趁午休去外面买了螺丝刀和老虎钳,匆匆回家,打算把锁撬了。
一进屋,意外的发现报仇机会竟来了,卫生间里面有灯亮着,她正在如厕!这妞没上班。
二话不说,我在外把排链一挂,深藏功与名,走人!
晚上下班刚到楼下,发现她脸色铁青站在门口,手里握着不知哪寻来的大铁棍,吓得我赶紧就跑。
她手持铁棍猛追:小崽子别跑!为什么把我妈锁卫生间里了?
事后才知道,在那个十万仙女下东莞,百万刺客赴岭南的年代,她老母不放心女儿找的工作,怕她走歪路,突击到上海检查,没想到被我锁卫生间里了,关键是她老母还在卫生间抽烟,没有窗户,那些烟都没浪费,呛的要死要活,一定要让她女儿把我捉拿归案。
狗窝是暂时不敢回了,在同事家挤了几天,怕人家厌烦,最后壮着胆子半夜溜了回来。
那小妞的妈已经走了,早上我天刚蒙蒙亮就去卫生间,她一下拉开了门冷笑:去呀,去上厕所呀!
我忌惮她的大铁棍,缩脖溜进房间,央求道:美女,咱俩好好谈谈。
谈你妹啊,去呀!
我本想妥协的心又强硬起来:我不去,你去呀!
有礼貌的“你去”…“你去”谦让了几个来回,最后狗狼互怕,都各拿纸巾去了公厕。
反目成仇,那小妞铁心和我耗上了,我拆掉了锁,一回头她又给钉上了,上公厕就上公厕吧,碰上这样的人,也是没办法。
转眼过了一个多月,颇有女人缘的我,迎来了人生第十三房女朋友,那天软磨硬缠,终于答应到我出租房吃饭。
不是我小气外面吃不起,男人都知道,哄回家吃吃饭喝喝小酒,容易下黑手,顺了最好,不顺就痛哭流涕说酒精上头,方便下次再下黑手。
我买了一大堆菜,准备烧火锅,回到住地,那小妞也刚回来,怒目圆睁瞪着我。
十三姨有点害怕,躲我身后悄悄说:她好凶哦!
我低声安慰:她就是个疯婆子,别理她。
那小妞应该是听见了,一下提高嗓门说:哟,又带一个回来了?上次那个比这个漂亮多了,又不要了?
十三姨愠怒扭身要走,我一把扯住,严词正告那小妞:开玩笑别过头哈,这是我女朋友!
那妞不再说话进了房间,我跟十三姨细说了和她的恩怨,这才解开了误会,搂搂抱抱的夫妻双双入厨房。
切好了菜,一锅炖,刚煮到半熟,那妞来到厨房,一把拔掉电磁炉:这是我的!
啥?用了这么久了都没说是你的,来客人了就成你的了?我怒冲冲拨了房东电话,一问,真是她的!
我蔫了,敲着她的房门央求:美女,你看天都黑了也买不着,先借我用用呗。
房里斩钉截铁传来一句:你太花了,不借!
我一挽十三姨肩膀:走,外面吃去!
十三姨不动:算了,我减肥,不吃了。
沮丧的回到房间,正想牢骚几句,十三姨主动献吻,我两手开始少儿不宜起来……
咚的一声门被踢了一脚,我拔下嘴唇开门一看,那小妞气冲冲进来,伸手在被窝里摸索一阵,捞出个女式蕾丝小内裤,抖了一下看看,一句话都没说,拿着摔门而去。
一切都是在我目瞪口呆中进行,动作之熟练,我甚至相信她还能在被窝里摸出充气娃娃,还没反应过来,十三姨照我脸上一记耳光,开门就跑。
追到楼下又吃了一耳光,眼见误会难以澄清,只得上楼,我咚咚擂着那妞房门,非让她出来说个清楚,最后警.察来了,她报.警了,说我偷她内.衣……
过不下去了,我不知道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个邻居,搬家,必须搬!
打电话给房东,她呵呵一阵笑:傻瓜,你也不想想她为什么总跟你作对?我这四川的老乡丫头喜欢你呀,吃醋了知道不?
纳尼?被她整的七荤八素也叫喜欢?这样的疯婆子,就算喜欢我,宁愿单身八辈子带拐弯也不能要!
房东死活不退房租和押金,还有一个月才到期,我只得继续住下来。
经历内内风波后,那小妞再也没有胡闹过,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直躲着我。
相安无事的过了一阵子,那天正在房里看无码高清,有人敲门,关了电脑打开一看,是那个小妞,看我关门,她一下挤了进来,坐在我床边一声不吭。
我问:什么事?
她忽然流下眼泪说:我妈要我回去嫁人,我说已经有男朋友了,她不信,非要合个影她看,你能和我拍几张照吗?
我坚定的摆手:No!No!No!
话没落音,她迅速起身,一把抱住我自拍起来,咔嚓…咔嚓……
男人对于皮厚的女人,一般都是没辙,那妞不顾我不听不听王八念经作了自我介绍,她叫李芬,四川人,美院毕业,现年二十三岁……
接下来,她完全以女友自居,烧好菜喊我吃饭,不吃就硬端一碗过来,说是搅了我的女朋友心中有愧,我本坚强,但看在香辣可口的份上,也勉强吃了。
晚上她会赖在我房间里不走看电视,开始几天还是老老实实坐凳子上,后来说冷,直接躺被窝那一头了,我在这头不动声色,甚至还把她挨到身边的臭脚往外推。
直到那天她无意打开了我的无码高清,素炮才变成了荤的……
然后她就不经我允许,大摇大摆的把自己的被子行李搬过来了,男人都一样,一旦某部位软了心都会软,娶鸡随鸡娶狗随狗吧……
她其实也有很多优点,烧菜做饭洗碗全活大包大揽,虽然事后厨房像炸了一样…
也很关心我,知道我不喜欢吃煮的鸡蛋,她就开始煮鹅蛋…也矫情,会逼我给她搓背,然后我就发现,精致的小仙女都和常人一样,都好多灰……她也像其她爱作的女生一样,没事就威逼我表白,我就是不肯,总感觉说不出口,说肚子里的气还没消,让她再表现表现……
这一表现就是几个月。
初夏的一天,她梦中醒来,大汗淋漓,我问:咋了?
她说梦见了家人,都让她回家团聚,两年没回,想回家看看。
一场说回就回的旅程立刻进行,拦都拦不住,她拒绝了我给的三千块钱,只拎了我买的一大堆零食。
坐车坐船需要两天,我一直发短信打电话问候着,夜里终于平安到家。
第二天下午两点多,我正忙着调试一条新的生产线,她发来一条短信:你爱我吗?或许从来没爱过吧?以后找个爱的人好好过日子吧,别了!
这是她平时逼我表白惯用的伎俩,我甜蜜的一笑,故意放在一边没有搭理。
忙完才去吃饭,食堂居然还聚了好多人,热闹非凡,说汶川发生了大地震!
这一惊非同小可,我脑子一嗡赶紧打她的电话,已经接不通了……
当我以志愿者身份踏上汶川这片废墟时,才知道事情比料想中的更可怕,别说没有详细地址,即便有,在全部倒塌的房屋中也无迹可寻。
我徒劳的哭着,到处打听李芬的住址,无济于事的在余震中找寻……
一晃若干年过去了,多年联系无果,我也成了家,但她却成了我心中那块永不结痂的滴血伤痕。
那天黄昏,我和儿子徜徉在西子湖畔,柳荫下,一个独臂独腿姑娘在给别人画像,我感觉相当熟悉,浑身止不住颤栗,俯下身子去看,脸部支离破碎全是疤痕,好像是她,我泪如雨下,轻声叫她:李芬?
那姑娘身子一抖,一支笔掉在了地上,低头默然一会,没有正视我,面无表情,平静的问:素描50,要来一张吗?
我哽咽着点了点头,那姑娘认认真真的画完,用塑料袋包好给我,起身拄着单拐就要离开,我抢上一步再次问:你是不是李芬?为什么不跟我联系?就因为残疾了吗?
她艰难的渐行渐远,一只空荡荡的袖子和裤腿随风飘荡,我悲痛难忍,大声喊她:能跟我说说都发生什么了吗?
风中弱弱传来一句:…你认错人了……
是的,我一定是认错人了,家庭的责任,也不允许我认对人,我曾经的李芬,她一定还四肢健全的活着,她不能死,因为,我还欠她一个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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